雖然走過聯考的年代，我們這一代的人所受六年寒窗之苦，三年一考再三年一考，若再加上年紀更長的上一輩小學畢業還要經過考試才能上初中，教育其實是漫長的十二年奮鬥，讀書之苦就如夢魘般揮之不去，總希望這樣的苦不要再延續到下一代，不要我們的下一代承受一樣的苦，於是教改不斷的改，政令不斷的改弦易轍，只為莘莘學子減少身心負荷。然而，一二十年下來，萬萬沒想到壓力沒減少，反而降低了壓力的承受能力。
草莓之說，一直存在。
就算知道了這樣的結果，家長的心態依然矛盾，也始終不知其實殺人的元兇就是自己，政府一方為了順應現代潮流與國際型態，一方也為了安撫順應民心，如一個機器導航系統，設計的不完整不完美就上路，而沒有方向的人民就這樣靠著不可靠的導航行車，不要墜崖墜海都要自求多福了。
我不禁懷念起當年的讀書之苦。雖然苦，就算是填鴨方式，看似死讀書，日後卻發現，那時候讀的書都留在腦袋裡了，多年以後發酵了。
從小我的心智成長屬於緩步進行型，單純又害羞是我的特色，偏偏因為生日的關係，媽媽讓我早讀了，可又偏偏心智傻傻，腦力發展還可以，所以學校功課一直還可以，小學快畢業，媽媽又為我設了一個夢想目標~台北有一所一流高中，制服顏色是綠色的，媽媽從來不逼我念書，卻是用這樣的軟壓力，一路陪伴我讀書成長。
國中的智力分班考，我的答案卷上下左右顛倒畫錯了欄位，回家向媽媽哭訴，媽媽為我陳情於學校奏效，鄉下學校人情味濃，若換作現代，一定一切照規定不得違規，自己要承擔錯誤，結果按照我的答案順序批改，順利分上了當時所謂的好班，男生忠班，女生甲班，從此課業沉重，拼兩班前十名就是拼全校前十名了。
第一次月考結束，就驚動了數學老師，他發現我就是當年那個在福利站玩耍的四歲小女孩，因媽媽上班而寄託給在學校經營福利站的伯母。
數學是所有科目裡的強項，三年裡雖不是班上最突出，但偶爾總有驚艷的表現。我喜歡朝會時候，司令台宣讀各年級全校前十名的人到司令台前領獎，而我是其中之一的話，就能感受光榮並沉醉於虛榮。我的國中三年，遠程目標是北聯，近程目標就是每次的考試成績，目標清楚明白，然而到了國三，讀書越讀越辛苦，痛苦到最顛峰，把課本用力一甩再甩，甩得高高甩得遠，想把書摔爛，那是我最不容易克服的物理化學。最記得，睡不著覺，媽媽要我數羊，雖然不是好辦法，但有媽媽陪伴的心情是溫暖的。
到了聯考前，似乎出現了瓶頸，有不進反退的現象，英文老師曾經是我家的房客，來家裡跟我說這樣的狀態恐怕第三志願也岌岌可危，聽了心裡不服氣，也明白老師的用意在激勵我，但考試在即，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聯考前一天我們男女生一行約20人在班導師和國文老師的帶領下住宿台北市南海路的教師會館，男生考場建中，而女生距離北一女的考場走路15分鐘就到，還記得那天我們佔得一進考場學校大門左邊的一排綠樹蔭為休息所，老師會在那裏守候著。
鄉下人第一次到台北，什麼都好新鮮。在教師會館的兩天住宿，我們一行同學們像極了劉姥姥進大觀園，電梯上上下下反覆的搭乘，自來水飲水器的科技看得目瞪口呆，不相信水要用嘴直接去接，十足的土包子進城，最後教師會館把我們學校列入拒絕往來戶；搭公車下車前要拉繩子的電鈴讓我們雀躍好奇，大辣辣過馬路忘了要看紅綠燈，我們恍然無知。回想起這段往事，讀書雖苦，然而這一趟上京趕考的大開眼界和糗事連篇竟然是我日後最有趣最難忘的回憶。
放榜了，沒有奇蹟進第一志願，但也沒有意外落入第三志願，安安穩穩的落在第二志願，接下來的師專、五專都沒有認真應考，也許潛意識的目標是將來念大學。高中的開始，離鄉背井，寄人籬下，異鄉的日子，思鄉情懷起，陌生環境的適應，人際關係的習題，孤單面對自己的惶惶不安，但最重要的事仍是讀書，從小媽媽終日有愛陪伴的日子不再，於是高中三年比起國中三年的啃書夢魘只有過之無不及，第一次月考成績出來，雖然不排名，但是有列清單分數，自己算一算，天啊！全班第49名，赫然驚嚇，屁股夾緊，從此又是昏天暗地的三年，記得高二時我又到了精疲力盡的時候，告訴自己，熬吧！熬過高中就是海闊天空了。
大學聯考，媽媽上來陪考，炎熱的考場窗戶高高不通風，考場懷生國中一棵樹都沒有，好難為考生以及陪考家長，生平所見沒有樹的學校，不知現在可改善。租屋在師大附近，搭計程車應考，被司機罵你不知道懷生國中在哪裡還來搭，人在車上身不由己了，心中叨念你不知道路還當計程車司機。
這年的英文非常難，難的我每一題幾乎都不會似的，考完跟媽媽說「完了」。結果英文38分是高標啦！其他不好也不壞，依然沒有奇蹟也沒有失誤。
人生走到此，感覺一生的書都讀完了，上了大學真的都不想讀書了，每學期平均七十幾分，參加社團、聯誼，過著由你玩四年的生活，享受前所未有的快樂，有曾企圖振作，告訴自己努力一點吧！但就是提不起勁了，但也是因為會計這科任我怎麼讀都不懂，誰知到了大四，少了致命會計，還有其他原因，兩學期都拿到了平均八十分以上，終於差強人意，在畢業前留下了美好結局。
生命中的一段求學故事，長達十年之甘苦歲月，苦佔的長，甘短暫，然而我轉化所有悲苦成為快樂放入記憶的抽屜裡。
真的讀完了書嗎？當然不，求學讀教科書，出於被動，讀來當然倍感辛苦，踏出社會後，我也沒有立即拿起課本或書籍，直到當了媽媽，讀心靈的書、讀教育的書、讀小說…，讀書是學習工具，讀書是為了尋找生命答案的途徑，讀書是心靈饗宴，也是一種精神的寄託與寄情。
我終於喜歡上讀書。讀書，在我一生裡佔著極重要的位置，是我一生的夢，也或可以這麼定義吧！
兔也 2011.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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